落幕还是序章?
文/吴鹤鸣
编辑/范婷婷
我还记得,十多年前去过一趟北京中关村的数码城。
11月份的四九城刚下过雪,正是化冰的时候,雪后的街道,空气里除了一股大冰碴的味道,还有一耳朵的西城京片子。
天桥底下一溜尽是手机贴膜,而数码城的门口挂着军绿色大衣棉布材质的挡风帘子,掀开之后则是另一番景象,每个档口前的销售竭尽所能叫卖,“攒机子吗?”,“买电脑吗?”……
只要我的目光在档口停留半秒钟,店员甚至会动手拉我进店——他们总是尽可能地把看到的每一个生面孔都拉进自家店铺。
而不论是远在公里外杭州西湖区的文三数码街区、武汉武昌的广埠屯,还是公里外深圳福田区的华强北,也同样是一副这样的热闹景象。那时候如果周末闲来无事,周边的人就会去数码城闲逛,有些人甚至会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,帮着舍友、朋友、女朋友攒机子,因为会攒机子的人并不多,根据个人需求攒一台性价比最高的主机,放到现在也是一项了不起的社交技能。
那时候数码城里的人山人海,一点都不亚于任何一家市中心的商场。但是当时有多封神,跌落神坛时就有多落寞,线下3C档口依靠老客户赚钱,对新人入行不再友好。他们不再执着于数码城里最有排面的档口,而是另辟蹊径在线上挤出的空间里赖以生存。
“我数码城有熟人”
我认识老肖,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,他在线下数码城最热的时候来到百脑汇,一干就是15年。
老肖今年40,计算机专业出身的他在当年没有很多的就业选择。老肖成绩不错,刚毕业就进了移动公司上班,在周围亲戚朋友里也算是体面的工作。
说是在移动公司上班,其实最开始就是在门店卖手机,那时候杭州最热闹的延安路上有话机世界、迪信通,移动和联通的大门店就开在武林银泰的对面,老肖就在那里卖手机。
每天上班前,看看供应链的价格变动,调整一下手机和电脑卖价,再用国产的零件拼凑出一台机器,用MTK的芯片和深圳出产的键盘屏幕——一台“大屏幕,大喇叭,小键盘”的国产手机就诞生了,这样的手机很多人会买。
卖了两三年后,老肖认识了一票熟人,想着不如自己干,就在百脑汇租了个三个柜台的档口,这一租,就是15年,没有再挪过地方。也是那一年,大洋彼岸漂亮国乔布斯的一句“It’saphone”,掀开了苹果万亿市值的序幕。
那时数码产品的供应链价格并不透明,卖家也仅限于线下,消费者不敢在线上购买3C产品,所以老肖卖一台手机,能赚-元,部分“尊贵”的热门机型,能赚元,一台诺基亚N97,动辄上万元,我便是在这个时候经熟人介绍认识的老肖——有熟人可以少被“宰”一点。比起宰客,买数码产品担心更多的是买到翻新机或者贴牌假冒机,“有认识的”,是大多数人放心购买的一个理由,因为从外观上,很难发现机子内部的端倪。
一个柜台每个月租金元,三个柜台就是两万四,根据档口位置的不同租金也有高低,每个档口至少占着3个柜台,多的有十多个,都在电梯口的黄金位置。老肖的档口在百脑汇二楼的一个角落,即便如此,他一年也能卖上一二百万,“我也见过一年赚万的店主”,有些人专卖苹果也能发家,“一台机器挣一千是常事儿”。
国行机没有利润,更多的则是所谓“水货”机器,持续数年,手持一台苹果,成了“有钱”“时尚”的代名词。
年左右,一方面是小米等国产机以低价上线,冲击线下市场;另一方面,天猫、京东等平台崛起,热闹的数码城,瞬间冷清,有平台背书的官方旗舰店,透明统一,甚至与数码城相差无几,消费者更愿意在线上购买,熟人介绍变成了平台背书,价格优势削弱,多数人更愿意多花一点点钱买一份官方保证。
数码城赖以生存的根基,没了。
多数在数码城赚到钱的店主,那几年都转战去了四季青倒腾服装或者其他行业,“这些年出了名的闪修侠,就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”。
近年来随着供应链越来越透明,新机的价格逐渐趋近,在淡季时一台新机的利润也许还不足50元,而一台1万元的手机的利润率,都不如一台元的手机高,线下数码城的新机利润,被线上冲击的如同溃堤一般,七零八落。
成谜的二手和官换
数码城门口再难觅贴膜小哥的身影,但是老肖始终没有离开档口,浮沉多年,他有自己的丛林哲学。
每年再见到老肖,就是在苹果出新的时候——